话中似有松动,可更像在指点着什么,她甚至听出了两分兴味。元嘉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,可燕景祁的表情却告诉她,这份感觉没有错──男人的嘴角甚至噙了一抹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眼下显然不是深思的好时机,元嘉收敛好情绪,重又开口道:“妾身还未出阁时,便已听过先太子妃的贤名。坊间皆道,薛娘娘是个良善温润之人,又慈悲悯下,待人接物更是无可指摘……谪仙般的人物,又怎会存故意叫人立规矩的心思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捡着好话说了几句,元嘉方切入正题,“妾身不才,借殿下这几句话,也斗胆猜上一猜……薛娘娘想来也不是一入府就叫人日日来菡萏馆的,毕竟这是文德皇后明令废止的旧礼,便是母后,也不曾让嫔妃们日日问安。薛娘娘自幼长在宫闱,听训受教,耳濡目染,又怎会犯这样的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里,男人的眉头微展,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愈大。元嘉一见,心中亦有数,只作没瞧见般继续道:“……只不过后来出了中书令一事,徐奉仪被贬生怨,性子更是大变,宫女们照顾卫良媛不当,又致良媛无辜染病,这才叫薛娘娘生了别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旬一见虽是遵礼行事,可到底间隔太长,宫里头女官们来往频繁,还有六尚局、内侍省等随时听候,自是万事妥帖。可太子府建在宫外,回了院子便是各自看顾的事情,再怎么小心,也总有不妥当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,元嘉仍不时观察着燕景祁的神色,见前者始终不曾打断自己,心中大石落定,“想是薛娘娘担心姊妹间生分,也怕再出一次卫良媛的事情,这才禀了您,让她们每日来这一趟,既能维系姊妹间的情谊,也不至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。殿下,妾身猜的、可对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算是罢,”燕景祁眉心处的那道折痕总算松散开来,“但既然猜到了,便该知道神妃此举确是事出有因的,你又何必──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薛娘娘思虑深远,妾身却觉得,这居家过日子,哪里是不走动便能淡了情分的,更遑论以此顾好各院的主子。若主子们真伤了损了,那也只是做下人的伺候不得当,下人的过错却要做主子的来填,岂非本末倒置?”

        元嘉一字一句,“真怕有不妥,只管再多一倍、多两倍的人伺候着,出了岔子,便压犯错者惩戒。一次两次,或还有心存侥幸之人,三次四次,妾倒是好奇,还有哪个做下人的敢不尽心竭力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说的凶狠了些,到最后连元嘉自己也有些战栗,可既已经决定要推倒薛神妃的规矩,有些话便不得不说,有些事也就不得不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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